两名瓜农打开一个熟透的西瓜。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耿学清/摄
西瓜熟了，销路却没了。5月22日，上海市浦东新区多名瓜农通过中国青年报微博联系记者求助：本地种植的290亩“南汇8424西瓜”卖不出去，即将烂在地里，希望有好心人和商户能来收购。
“南汇8424西瓜”是深受上海市场欢迎的一个西瓜品种，已纳入2021年第二批全国名特优新农产品名录。据浦东农协会负责人介绍，今年浦东“南汇8424西瓜”种植面积近万亩，与去年持平，总产量近4.5万吨，略高于去年。
5月22日中午，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来到浦东新区宣桥镇长春村，瓜农正在烈日下把成熟的西瓜挑到地头，希望卖给一些过路的散客。
向记者求助的瓜农共有近20户，种植了290亩南汇8424西瓜。据瓜农介绍，根据往年估算，这片成规模的西瓜亩产约4000斤左右，今年光照足、气温高，收成、长势比往年要好。
眼下，第一茬西瓜已经成熟，这些瓜往年不愁销路。瓜农杨再国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，他们家种了20亩西瓜，每年4月中旬左右，就有收购商、合作社来地里批发、采购，“行情好的时候能卖到每斤7元，行情一般也能卖到每斤5元，一天能卖2000-3000斤。”
“可是今年一个摊贩都进不来，我们也出不去。”他说，上海本轮新冠疫情发生后，一些进出田地的主要道路中断，“被上千斤的大石块堵住”，瓜农们为了照看、打理西瓜秧苗，吃住在瓜棚。“我种了二十多年西瓜，第一次遇到西瓜熟透了却卖不出去的事。”
杨再国说，瓜田附近的道路5月21日解封，本以为是好消息，但是没有看到采购商、合作社前来采购，一打听才知道，往年打交道的合作社也遇到了困难，“合作社不收了、卖不出去”。
一家上海本地果蔬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告诉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，他们的合作社长期收购长春村的“南汇8424瓜”，杨再国等瓜农都是他的客户，但是现在他本人还被封控在家。
这位有销售渠道的负责人接到了许多瓜农求助，对方希望他能帮忙联系采购、运输。这名负责人说，“可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他向记者解释，一方面是没销路，一些超市大客户不进货，另一方面通行证也是大问题，比较难办，“希望有人能帮帮他们，农民太苦了”。
“以前都是贩子进，我老头子没有车子的。”瓜农郑峰今年65岁，20亩瓜田已经有五分之一的西瓜熟透，“这些都卖不出去了，老头子挣不到钱了。”
他掰着指头向记者算起了账：承包一亩西瓜地租金要3000元/年，加上种子、施肥、搭棚等各项成本，一年一亩地的成本在1万元上下，他向银行贷了20万元左右，一年利息要1万多元。
谈起钱，瓜农朱小麦连哭了起来。她是浙江台州人，到上海浦东租地种瓜。大棚西瓜一年可种两茬，第一茬12月底种、来年4月开始收获，6月中旬种第二茬、11月收获。去年7月、9月上海发生两次台风，朱小麦家的瓜棚被掀翻，第二茬西瓜损失惨重，“一年白忙活”。
今年，她们家贷款30余万元搭棚种瓜，本指着今年多干点、能多挣些钱，没想到又遇到上海疫情，西瓜滞销。
浦东封控后，朱小麦连和家人在瓜棚里隔了一间屋子作卧室，每天清晨4点左右起床，下地忙活，除草、浇水、剪枝、收拾烂瓜苗，经常忙到夜里10点。封控这些天，她买不到菜，靠从老家带的腌笋、大米度日。
这段日子，她每天都在想解封——解封了就能把西瓜卖掉。一些快熟透的瓜，她只能采摘下来放在箩筐里，堆在家里。“现在有些附近的居民能出来，能零买一些。”朱小麦连说，卖给村民一般是“两三块钱一斤”，“一天卖的还不够吃饭的，卖到下辈子也卖不完”，看着几筐西瓜，她又抹起眼泪。
牟桔珍也是一位来自浙江台州的瓜农，她的老公身体不好，留在老家，她和年过七旬的老父亲两人在上海打理20亩瓜田，“今年种瓜很累，4月份前后是最忙的时候，雇不到人，只能两人干活。”
一边是瓜农的西瓜滞销、卖不上价，另一边是上海市民买瓜难、买瓜贵。
记者在多家电商的生鲜平台看到，标签为“南汇8424西瓜”显示“今日售光”“当天无货”，处于“补货中”或“约明天到”状态。一个3公斤重的整瓜约50元，5公斤以上的大瓜约70元，约合每斤瓜7至8元。
在一些线下生鲜店、水果店的外卖平台上，在不含运费的情况下，一个4公斤重的“南汇8424西瓜”约为68元，5公斤-6公斤的约为88元。
“西瓜是抢手货。”一名外卖骑手向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介绍，4月底时，曾经一位封控在家的居民非常想吃西瓜，向骑手群发了“悬赏启示”，“能买到一个西瓜就给400元”。
再有一星期卖不出去，这290亩西瓜会“老死”。多名瓜农说，那时候就彻底浪费掉了，只能烂在地里，现在是“最甜的时候”。
记者临走时，几名瓜农抱着西瓜反复提醒，“我们的瓜‘包黑籽’，你一定要这么讲，这是上海人最喜欢吃的瓜”，“如果有人买，我们可以按批发价卖。”